把他提前干掉还有一个处,杀了他后,他的罪是小是大,就全由华兴来说。这或许不能避免安禄山的报复,但至少华兴是按照朝廷律令做事,没有做错。没错就没有把柄,没有把柄,即使受陛下宠爱的安禄山,短期内也是没办法施以报复的。而只要短期内能太平无事,对华兴来,就足够了。——背后还有薛直、李复,有什么好怕的。
华兴暗里叹了口气,下了决心,想道:“来今日只有和童冠不死不休了。”从容笑道,“先生,何必试探于我?眼下形势如此,该怎么办,还用问么?”
朱倵哈哈一笑,唤童超过来,道:“你给你的叔父带句话,就:‘若他晓事,就和郭槐一样交还印绶,自己辞官,法度尚可开恩。若他不晓事,司法参军不介意做前汉之义纵、周纭’。”
义纵,汉武帝朝酷吏,河东人。任上党县令,治政严酷,县中无逃亡事。迁长陵及长安令、河内都尉和南阳、定襄太守,依法办事,不避权贵,霞于杀戮。至定襄,一次就报杀400余人,郡中吏民皆不寒而僳。后徙左内史。元鼎元年,因破坏告缗法被杀。是汉武帝朝以严厉手段打击豪强地主的著名“酷吏”之一。
周纭,东汉下邳徐人也。初为廷尉史,后征拜洛阳令。上任伊始,他就先了解洛阳城里有哪些豪强大姓,平日里是否作威作福,一经审理查实后毫不留情予以镇压。他奉公执法,不畏豪强皇亲国戚,王子犯法,庶民同罪。使得京师在很短暂的时间内就为之一清,治安明显好转。他为官清廉,家给不足,自己带了妻儿做砖坯卖以贴补家用。
周纭“奉法疾奸,不事贵戚”。如果他贪赃枉法,同流合污,完全可以过着衣食不愁,甚至花天酒地的生活。比较起来,两汉时期的酷吏大多廉洁奉公,贪赃枉法的远少于唐代。唐代的酷吏如来俊臣之流几乎是无一不贪。贪污受贿的手法往往是**裸的,收了被告的,再收原告的。凡被卷进案子中的人,最后几乎无一不是倾家荡产,性命还是不保。而这些酷吏一个案件办下来,就可以一夜暴富,事后还有皇帝的赏赐。从汉代和唐代酷吏对比不难得出一个这样的认识:低薪不一定贪,高薪不一定不贪。
华兴适才命令杨咨带人去拦截信使的事儿,童超边儿上全听见了,此时见朱倵一脸的云淡风轻,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,竟似压根儿没有那件事一样,心中犯疑,很怀疑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装出来的。他不知朱倵的身份,没有听他的话,转脸去看华兴。
“先生所言,即我之意也。童主薄,就麻烦你去一趟罢。”
童超大生疑惑,心道:“我叔父定是遣人去范阳求援了。瞧他两人这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,竟似全都没将这件事放心上?……我却是不信!带印两镇节度使的安禄山何许人也?天子最宠信的边将!莫他两人一个白面书生,一个从七品的司法参军,便是刺史薛直逢着此事,也得害怕!”
他心里这一嘀咕,就表现出踆踆的模样来,虽不敢违抗华兴的命令,但往童家院门走时,难免时走时停,时而还偷偷回头,窥伺华兴。史津、蔡经把他的表现收眼底。
史津道:“参军,童超这一去,怕是不会复返了……与其放他进院,何不留为人质?”
“他只是童冠的侄子,又不是儿子,留下何用?还不如派他去传个话,让童冠知道,我已遣人去追他的信使了。”华兴负手立马边,看着童超敲开了宅门,又着他侧身从门缝里挤进去,宅门随后关闭。
惊鸿一瞥的功夫,隐约瞧见宅内确有不少持兵挽弓的大汉。他忽然一笑,道:“真是没有想到,这童冠竟会遣人去范阳求援。”
朱倵道:“是我考虑不周,我的错。早知如此,当初进城的时候就该留下几个人,把守四面城门。”
华兴摇了摇头,道:“非君之错,错我。怪只怪上次派人暗访,只访到了童冠的飞扬跋扈,没有访到他的胆怯懦弱。”
童冠一边聚众顽抗,一边遣人去范阳求援。跋扈嚣张的表面之下,可不就是胆怯懦弱的本质么?想来,他应是知道了土豪国防被杀一事,因惧被诛,故行此举。可是他也不想一想,他不管怎么,也是正八品的矿监,又岂能和国防一样?国防只是一个乡下土豪,杀了也就杀了,他可是一个有品级的朝廷命卿,华兴又岂敢无故杀之?
华兴的本意,只是想如对付郭槐一样,逼他辞官而已,后面的事情让刺史薛直收拾就行。
蔡经皱着眉问道:“现该怎么办?”
“疏散周围居民,叫远处围观的百姓们各回其家……命诸部全部下马,备战。分出四队,将童家牢牢围住!余下诸队集结待命。去把这里附近的村长、乡长找来,命他们配合武都头那队人去集柴火、枯枝等诸般易燃之物,并找几根大木,预备用来撞击宅门!”华兴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。